第32章 夫妻离别,脉脉温情
作者:宁夙      更新:2025-01-16 02:36      字数:3152
  “这?……这?般突然?”
  江婉柔怔怔睁大美眸,暖黄的烛光下,显得神色越发?茫然。
  陆奉之前不是没有外出公干过,短则三?五日,长则半月一旬。如若三?五日,他会派人知会一声,长时间外出,他也记得往家中寄信,报平安。
  他的家书十分简洁,没有缠绵的思念之语,亦不会告诉江婉柔他在哪儿?,在做什么,大多?只有四个字,“安好,勿念。”
  字不多?,江婉柔收到家书时总是高兴的,她为他求了许多?护身符,她还年轻,淮翊还没有自立,她可不想早早当寡妇。
  江婉柔脸上扯出一抹强笑,像之前他每一次外出一样,柔声叮嘱,“夫君在外千万小心,天寒了,晚上记得添衣……”
  “不想笑,就?不要笑。”
  陆奉执起江婉柔白皙的手,温声道:“我尽量赶在你生?产之前赶回来。”
  春夏交接,天儿?只会越来越热,何须添衣。
  江婉柔后知后觉,也再不装做如往常“大度贤惠”的样子,低落地垂下头。
  “要去?这?么久啊。”
  她语气闷闷,双手抚摸圆滚滚的肚皮,道:“太医说,距离我生?产,还有足足四个月呢。”
  江婉柔从未有过的失落。
  或许女?子有孕时,更易多?愁善感。他从前出门,她担心他的安危,心中却没有多?少不舍之意。
  这?回她慌得,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  陆奉简在帝心,能让他外出公干,一定是天大的事,作为一个贤内助,她实在不该怨怼。
  可她控制不住。
  陆奉低声叹了口气,轻柔地把她笨重的身子揽在身前,摸了摸她微红的脸颊。
  “我知你不舍。”
  她生?产在即,他又何尝舍得离开她呢?
  生?陆淮翊的时候,他没有多?余的情绪,只当女?人怀孕生?子,天经地义。这?一胎尽管不在意料之中,但他的确满怀期待。
  他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,亲自经历过她孕吐难忍,看着她双腿肿胀,看她在夜晚辗转反侧,不得安眠。
  她受苦了。
  江婉柔用脸颊蹭了蹭他粗糙的指腹,像只慵懒的猫儿?一样,闷声道:“就?不能换个人去?么,夫君不我身边,妾心中慌乱,没有主心骨。”
  陆奉沉默。
  别的事能商量,陈王与他血海深仇,他的生?母,那个代他而死的稚子,忠烈祠里不计其数的牌位……这?一笔笔血债,不将其挫骨扬灰,他有面?目立于世间?
  他双臂收紧,又说了一遍,“我会在你生?产前赶回来。”
  夫妻对视,相顾无言。
  江婉柔也知道,自己方才异想天开了,陆奉身负圣命,哪儿?是她一句话能留住的。她闭上眼,靠在他怀里。
  他的怀抱坚实有力,让她有种莫名?的安心。
  她低声问:“什么时候走?”
  “三?日后。”
  原本裴璋定下的启程日期是在半个月后,意欲做足准备,陆奉办事干脆利落,轻车简装,生?生?提前了十天。
  早一日走,便能早一日回来。
  陆奉一下一下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?,道:“我不在府中这?段日子,你安心养胎,无事不要出门。”
  “我已交代过二弟、三?弟,这?几个月闭门谢客,实在推不掉,还有两个弟妹,你无需操心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江婉柔低低应了声,“如今凡事都不如我的身子重要,我知轻重。府中诸事自不必说,我心中有谱,我……我担心外头……”
  陆奉在这?个节骨眼儿?出门,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生?淮翊的时候,明?枪暗箭不断,她受惊早产,险些一尸两命。
  想起当初的艰难,她心中一阵后怕,脸色变得有些苍白。
  “莫慌。”
  陆奉安抚地轻拍她的肩膀,从怀中拿出一块黑底金漆的腰牌,上面?龙飞凤舞一个大字——“禁”。
  “这?是禁龙司的调令,见此令如见天子,可任意调用禁龙司的兵马。此外京城诸军,如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,见此令,莫敢不从。”
  陆奉把令牌塞进江婉柔手中,握紧她的手,“我在府内外留有探子,常安也留给?你,不怕。”
  陆奉想得如此周密,倒让江婉柔受宠若惊。
  冰冷的令牌棱角分明?,她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,磕磕绊绊道:“夫君……这?般重要的东西?留给?妾,是否不妥?”
  此物之贵重,单一句“见此令如见天子”便已明?了。听陆奉的语气,除了皇宫护卫帝王的禁军,此令可调用京城中任意一支兵马,这?……也就?比兵符差点儿?,圣上竟把这?般重要之物赐给?陆奉?
  陆奉就?这?样……轻飘飘给她了?
  江婉柔神情恍惚,恍在梦中。
  “死物而已,无需多?虑。”
  陆奉不在意道。当年陈王趁幽州大军前往议和地时,突袭幽州老宅,挟持老弱妇孺,血流成河。前车之鉴在此,他不敢大意半分。
  尽管有皇帝的承诺,陆奉从不会把冀望系于旁人之身,他自己的妻儿?,他护得住。禁龙司的精锐,他多?数留在陆府周围,只带了一些亲信和几位能人异士。倘若真对上陈王余孽,他一人一刀亦不惧。
  “那妾就?收下了。”
  江婉柔握紧手中的令牌,目光忐忑,又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。
  事已至此,说什么都是徒增烦扰。她长长呼出一口气,反握陆奉的手,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。
  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,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了热源,在里头翻江倒海。
  她看着陆奉,认真道:“夫君放心,妾一定保护好自己跟孩子,等你回来。”
  陆奉如此相护,她不会辜负他的一番情谊。为母则刚,当年那么难都把淮翊养大了,
  如今天时地利人和,她难道还护不住自己?
  她叮嘱道:“您在外万事小心,不用记挂妾和府里,我……我等你回来。”
  烛火摇曳,暖光四溢,夫妻俩眼神对视交织,房里弥漫着脉脉温情。
  忽地,陆奉脸上微变,皱眉道:“他……刚才是不是动?了?”
  “是呢,孩子也舍不得你。”
  江婉柔还没有发?现不对劲儿?,嗔道:“趁现在,你多?摸摸他,说不准下次再见都生?出来了。”
  陆奉眸光凝重,看向江婉柔,问她:“那,之前……”
  之前?
  江婉柔瞬间福至心灵,想起自己曾经恃孕生?娇,几番捉弄陆奉。
  糟糕!
  方才的离别之情骤然消散,江婉柔神色讪讪,尴尬道:“之前……之前孩子也动?,这?一回,可能是听见父亲出远门,格外欢快哈哈……”
  在陆奉黑沉的眸光中,江婉柔的声音越来越小,心里也越来越虚。
  离别在即,她倒不担心陆奉对她做什么,只是这?个男人在某些时候格外固执,单说教就?够她喝一壶的。
  江婉柔看向陆奉,男人面?容冷峻,凤眸、挺鼻、薄唇……过了一会儿?,她长长呼出一口气。
  下一刻,雪白的双臂如蛇般缠绕上男人的肩膀,唇齿相依,由?浅入深。
  她缓缓闭上眼眸,如同一只小舟,任由?狂风骤雨侵袭。
  ***
  既然一定要走,与其离别伤怀,不如早做准备。
  翌日一早,江婉柔早早起身,为陆奉准备南下的行囊。
  换洗的衣物是一定要带的,春夏之际,乍暖还寒,除了夏日的薄衫,她没忘给?他放两件厚衣裳。陆奉不爱佩戴香囊、玉佩等饰物,省了江婉柔不少功夫。
  南下须得乘船,水上不比地面?,难免会遇到风浪、下雨,她为陆奉准备了挡雨的蓑衣、斗笠和厚实的披风。
  除了衣物被褥,江婉柔还备有常用的药材,治个头疼脑热不成问题。尽管陆奉说他没有晕船之症,以防万一,她依然在行囊里放了几片生?姜。
  剩下的一些小物件,如水囊、麻绳、匕首、碎银等,江婉柔尤嫌不够,杂七杂八地,一大早,竟收拾出三?口大箱子。
  尽管不用她亲自动?手,折腾几个时辰,依然把她累得脸色苍白,翠珠端着一碗参茶过来,心疼道:“夫人,您歇口气儿?吧,大爷还有三?日出发?,不急。”
  “这?才哪儿?到哪儿?,日后还有得添吶。”
  江婉柔坐下,喝了一口茶润嗓,皱眉道:“这?参……有点儿?老了。”
  养尊处优这?么多?年,她这?舌头养得越发?金贵,一口就?尝出不同。
  翠珠忙道:“夫人恕罪,奴婢去?换一盏。”
  “不必,你去?看看,今日的茶为何不同,茶水房的丫头偷懒,还是换人了?”
  一口茶而已,她倒不是责怪惩罚下人。先前陆奉日日在府里,犹如一根定海神针,安她的心。
  如今人还没走,江婉柔已有些草木皆兵。小心驶得万年船,谨慎一点,没什么不好。
  她吩咐道:“下午把府中所有人叫到小花园,我要训话。”
  “还有,日后锦光院只出不进,不管是内房管针线的,还是外院侍弄花草的,病了就?换个人顶上,不许进生?面?孔。”
  江婉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,道:“去?一趟禁龙司,先把这?些送给?大爷瞧瞧,缺什么,少什么,再与我报备。”
  “嗳!”
  翠珠去?外头叫了几个侍卫抬箱子,还没出院门,江婉柔忽喊道:“等等——”
  “等我一会儿?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