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4章 这不是病（4k）
  “那如果越来越严重怎么办？”夏守追问道。
  “越来越严重？”
  金逢龙从抽屉里拿出病歷单，开始涂涂画画，记录什么。
  “这也是一种自然变化，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  就像小时候抢到別人一个玩具就满足的小孩，在长大后会想要抢別人的钱，想要更多的权力，女人，其他种种，其实这也是一种欲望的膨胀，只是因为现象普遍，所以世俗社会冠名为野心而已。
  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，找到替代品的。
  童年想要玩具和成年后想要显卡、女人、別墅，在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別。
  喜欢吃东西的人可能一开始会吃馒头，但是欲望膨胀之后，就会追求美食的质量，进一步追求稀有的食材、厨子、工艺，所有一切可以想像到的细节。
  而绝不可能出现小时候爱吃馒头，每天要吃十个，长大后喜欢吃更多的馒头，每天要吃一百个的情况。
  欲望烈度的变化最后会体现在需求上，凡人的欲望和具名者相比不还是渺小许多，但是具名者不是依旧存在著？
  更何况还有代行，以及无法理解的欲望本身，那些至高无上的神明。
  你现在是在担心什么？担心欲望膨胀后会占用你太多时间？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变得不是你自己了？
  如果是前者，你不用担心，欲望的满足形式在升级后，反而会出现食不厌精，膾不厌细的情况，就像我现在和你在这边閒聊，但我已经能想像到我拯救人类的未来了，我已经在自我满足的过程中了。
  至於后一种么……更不用担心了，每个人都是在不断改变的，这是无法阻止的，甚至於不想改变也是一种改变，想要维持现状也是一种欲望本身。
  即使到最后你自以为没变，但其实你已经变了，你会发现，你想要维持现状的欲望，已经膨胀到压过了其他所有欲望。
  就连神明都会被杀死，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呢？”
  “那有没有控制方法？”夏守焦虑地问道。
  金逢龙见状，立刻开解道：
  “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，你是想缓解一下这种变化，让你有个適应的过程，这我懂的。
  因为欲望其实没有错，它本身就是你渴望做的事，你之所以討厌一个欲望，只是因为它会导致一些其他的损失。
  就像日记症患者写日记，是害怕被抓，他们並不是不喜欢宣扬知识，而是宣扬知识和求生欲衝突了，对生命的渴望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厌恶宣扬知识，才觉得这是病症。
  但如果这个人的欲望和日常生活的工作契合，那这还算病吗？
  渴望缝补的人工作是当裁缝，传秘人恰好是间谍，他们可不会觉得自己的欲望给自己添麻烦了，反而觉得这算兴趣和工作融合，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工作。
  所以，你现在之所以心情烦躁，只是你还没有找到一个方式，能让你的欲望，和你的日常生活完美融合在一起。”
  金逢龙在一瞬间，以具名者的视角思考了问题，又很快代入正常人类的视角思考了一遍。
  他当然想为夏守解决心理上的障碍，但从具名的视角去为夏守诊疗，那诊疗的难度，无疑是增加了。
  刚刚，他用“欲望树观测”的禁识去探视夏守，却根本看不清夏守的心理状態。
  夏守的心理活动，仿佛被一层浓重迷雾所笼罩，看不分明。
  他一直知道，自己的禁识是对人类特化的，而现在夏守名义上已经具名了，禁识无法生效很正常。
  但在得到心中鼠的情报后，他又知道了夏守是不可能真正具名的。
  因为……夏守根本就是一个人类。
  他不可能变成人类以外的任何种族。
  夏守最初就是人类这个设定的来源。
  他被神明设定为“人类”，是各种欲望的均衡容器。
  所以按这一推理，夏守不可能真正具名，踏入任何一个神明的神国的。
  他是神的公器，不允许被哪一位神明私有。
  但这样一来，问题又產生了。
  既然夏守无法脱离人类这一范畴，自己为什么看不清了呢？
  明明之前是能够看清的。
  不管是以具名者的思维去分析，亦或是以人类的思维去分析，金逢龙都没有得到对应的答案。
  不过，好在他即使无法观察夏守心理活动，却依旧能猜出目前夏守面临的大概困境。
  上次夏守向他諮询梦境苦恼的时候，他就知道背后的真相。
  在那次諮询中，他就已经知道，夏守自身的问题只占据很小的一部分，甚至於夏守本身根本没有问题。
  只是当时，他的诊断资料还不够全面。
  又因为他是近代新具名的原因，信徒数量较少，对人世的信息收集力较低，因此不能非常准確地判断那两姐妹的超凡成分，更不知道两名少女返祖的具体程度。
  而现在，他已经大致了解了。
  在他被吃书翁“杀”掉的那一次，他在人间接触过苏月。
  这一趟人间之行，让他在重新具名后，得到了额外讯息。
  从苏月表现的战斗力，以及那次神律事件中，伊雷將她选作仪式关键这两点来看，苏月的返祖程度相当之高。
  她们是不败之兽的后裔，但她们的祖先不仅仅是不败之兽，红公爵之女本身也不是普通凡人，而是牵扯到兽王的诅咒一族。
  所以在夏守“最初人类”这个秘密身份被陌密解封之前，金逢龙一直有一个疑惑。
  那是他作为深諳人类心理演化的具名者，都无法解答的疑惑。
  那就是——为什么夏守还没死？
  不败之兽的后裔是很多的，只是返祖程度高的后裔极为稀有，但是返祖程度一般的后裔，在很多地方仍旧可以找到。
  也正因为普通后裔的血脉表现没这么明显，所以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当做普通的异能者。
  但事实上，那些人的確是不败之兽的后裔。
  那些后裔普遍有几种特点，最显著的共性就是好战。
  而在繁衍方面也格外积极，男女又有不同的表现，男性后裔往往拥有极强的繁衍能力，但是他们在实施这一行为的过程中，基本会导致自己人亡精尽。
  就像传说中的不败之兽一样，所有的能量全都被灌注到胎儿体內。
  而女性后裔，在这方面则表现出截然相反的特徵。
  她们普遍极具异性魅力，並且对自己青睞的目標会產生不可思议的依恋狂热。
  但最终，往往会导致雄性死在床上。
  男性是燃烧自己，女性是燃烧对象，两者因性別不同，復刻祖先传说的形式也不同。
  而这，只是稍有血脉力量的后裔就会表现出来的性状，但奇怪的是夏守却没事。
  金逢龙並不觉得夏守能抵抗得了那两个外形为人类，但其实很接近超凡生物的少女的影响。
  这一点在之前，真的令他感到匪夷所思，以至於下意识觉得是代行的因素在背后影响，以至於他这个具名者无法看穿。
  但现在，他觉得或许是夏守自身的缘故。
  在夏守看来，似乎是自己欲望失控了，但可能现实是那两姐妹足以扼杀任何一个男人的超凡力量的，在他身上只起到了最低限度的影响。
  又或者……是她们的自我意志？
  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啊。
  金逢龙感到一阵凡人无法理解的情绪满足。
  他光是看到患者在他的“心理开导”下，心安理得地释放自己的欲望，就倍感满足了。
  他觉得这种带著些许辩证的自我欺骗，也是人类伟大的地方。
  “金医生，还没想到治疗方法吗？”夏守反问道。
  “暂时没有，心理諮询只能进行疏导，可不能改变现实，作为人神的具名者，除非当事人同意，否则我不会违背患者的意愿，强行进行洗脑，以达到『治疗』目的。
  目前我的建议是……最好自我调理疏导一下，我能感觉到你的思维能力比以前有显著下降。
  不过你不要有负罪感，你在血神的海域中，受到影响也无可厚非。
  当然，如果你不在意思想被我调整，那么我可以帮你进行欲望疏导，有些患者会同意，他们都过於痛苦了。”金逢龙推了推眼镜说。
  “不，还是算了。”夏守嘆了口气，起身开门，重新回到了根源海中。
  他独自一人在深海的暗流中漂浮，心里竟然隱隱期待著像昨天一样的梦境出现。
  虽然不是真实的，但那样至少可以舒缓胸膛中，这种闷堵的情绪。
  然而，没多久，他就不得不睁开了眼。
  他没等来期望的梦，孤独地在床上醒转过来。
  他想著要上班，但又突然意识到，今天开始，他放假了。
  “去找薇雨吧。”
  夏守马上想到这件事。
  他拿出手机，打开通讯录，发现第一条信息是云瀟发来的，问他什么时候有空。
  夏守没有马上回应，但本来低沉的心情已经放鬆起来。
  他给苏薇雨发了一条简讯，问她在哪里，结果苏薇雨说自己先回家看爸妈了。
  “回家了？”夏守轻轻皱眉，觉得稍微有点反常。
  以薇雨的性格，不提前问他一下吗？
  还没等夏守追问，苏薇雨那边就已经发回来几张她和父母的合照了，虽然因为父母看不见她，让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有点自作多情，但显然她还是很开心的。
  苏薇雨：【本来我昨天就想去找你的，但想到你累了这么久，需要好好休息一下，所以就没去，你休息得怎样？】
  夏守回覆：【还行，部长给我放了七天假。】
  苏薇雨：【那我们和小月一起去玩吧？】
  夏守眉头又是一皱，发觉事態有点不对。
  突然之间，一道灵光在他脑中一闪而过，一瞬间夏守想起了在峡谷那会儿，十年后小月对他说的话！
  难道是……
  “可恶，薇雨这傢伙！行动速度也太快了吧？！”
  ……
  ……
  傍晚，苏月的直播工作终於结束了。
  她的人气一如既往的高涨，现在不管是直播平台的热度，还是以前电影网剧的热度，都达到了一个稳定的高峰。
  如果不是管控局为了让她低调一点，刻意压了热度，恐怕她就要长期霸占热榜第一了。
  对此，苏月也挺苦恼的，她其实最近都不怎么专心娱乐圈了，很多心思都放在了管控局这边。
  可无奈最近这一年的新人，演技水平和综艺天赋都非常……怎么说呢，不太行就是了。
  “小月，辛苦了，要我送你回去吗？”一名同事问道。
  “不用了，谢谢，我还要再待一会。”苏月温柔地婉拒对方，一边拿出手机，给夏守发简讯。
  她不明白，为什么自己以云瀟的身份给夏守发了简讯，对方却迟迟没有回覆。
  本来，她计划著是约三部的大家一起出去聚餐，然后再创造机会和夏守拉近距离，但在今天直播的时候，她发现自己已经忍不了了。
  她在直播工作的时候，满脑子都是夏守，特別是在隔了这么久没真正见面，早就压抑到极点的情绪，更是有一种隱隱把握不住的感觉。
  她其实一直有一种危险的猜想和期待。
  虽然自己是云瀟时，一直是戴著面具和夏守哥哥□□，但毕竟身体是十年后的。
  在莫比乌斯峡谷那一次，真正的自己露面后，到底有没有露馅呢？
  她心里有一种极矛盾的情感，一方面，她有点希望未来的自己没说，另一方面，她又希望未来的自己说了，但是夏守却装作不知道。
  虽然后者可能性不大，但夏守哥哥有一点察觉到相似的地方，却又不敢下肯定结论的可能性，却是很大的。
  毕竟……哪怕云瀟蒙著脸，但声音还是一样的。
  正当苏月拿著手机，思考用什么措辞骗夏守来接自己时，突然夏守的简讯来了。
  【小月，吃过晚饭没？部门里大家都没空，听说你那边没事了，要不要去你公司那条街的《老王龙虾店》吃饭？我上次路过，感觉很好吃。】
  “yes！”
  【好啊！那我先去那里等你？】苏月不假思索地回道。
  【ok！】
  她拎包起身，衝出工作室，直奔电梯间。
  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