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哭了多久，梁熙无知无识地贴着浴室墙上的瓷砖睡着了。
  醒来时，窗外已是浓墨般的深夜，只有一束如霜的月光孤零零地落在地上。
  朦胧间摸到布料柔软的触感，梁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床上。
  脸上粘腻的泪也被擦干净了。
  她试着撑着自己坐起来，动静惊醒了在床边的唐逸。
  梁熙这才发现他趴在一边。
  他似乎是没有洗漱就直接在床边睡着了，几缕发梢有些凌乱地翘起，脸色也有些疲惫。
  “饿不饿？”
  唐逸一边俯身过来抽出几个枕头垫在她身后，一边问她。
  他这么一问，梁熙才想起来晚饭都还没吃，又上蹿下跳地和唐逸闹了那么一通。
  这会缓过劲来，空虚的胃开始强力抗议。
  梁熙猛猛点头：“饿得地崩山摧壮士死。”
  于是，在这个夜黑风高的凌晨，两个人老老实实地面对面坐在餐厅吃饭。
  梁熙假装专注地喝着面前的粥，实则眼睛不时偷偷瞥一眼唐逸。
  第n次感觉到梁熙的眼神，被看得有些发毛的唐逸终于忍不住开口：“你看我做什么？”
  “……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。”梁熙被抓包，脸小小红了下，随即嘴硬且幼稚地回怼。
  说完，端起碗很是豪迈地一口气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了。
  “怎样？吃得比你快，”她扯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嘴，把餐具往桌上一放就要开溜，“我很忙我要先去睡觉了。”
  “刚吃完东西不要躺着，小心不消化。”
  梁熙才不管，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。
  她一觉得尴尬就会变鸵鸟，唐逸对这一点不要太熟悉，也不戳穿她，只是在心里默默倒计时。
  果然，变身鸵鸟的某人上楼到一半，又哒哒哒地跑了下来。
  直到离餐桌几米开外的距离，脚步声缓慢下来，踟蹰不前，应该是在纠结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傻。
  唐逸低着头只作不知，专心吃他的饭，好像眼里除了食物什么也看不见。
  “你……吃东西的那位先生。”鸵鸟叫人。
  “嗯？”
  “你想不想知道，我为什么偷偷看你呀？”梁熙凑到他身边，歪着头去看他，弯弯眼睛，脸上有点小得意地笑，仿佛料定了唐逸会说想。
  于是唐逸当然说：“不想。”
  “哼哼，”梁熙抱臂踱步起来，“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，那我就大发……”
  “你不想？”后知后觉的某人定住。
  “嗯。”唐逸面不改色，看着梁熙因为大脑高速运转而变得迟缓的身体动作，很努力地没有笑出来。
  梁熙更是说不出话来，本来她就是鼓起勇气问，都心知肚明她是想给个台阶下嘛，没想到唐逸还这么不给面子。
  眼见粉红色一路从她的脸蛋蔓延到耳尖，唐逸也怕把她真惹生气了，见好就收，赶紧牵过她的手。
  “说不想当然是骗人的，你告诉我，好么？”和梁熙待的时间越长，唐逸感觉自己哄孩子的功力也是越发纯熟了。
  “我现在有些不愿意说了。”梁熙赌气地扭过头。
  唐逸也不着急，捏着她的手慢慢地揉。
  “可是我有话想和你说，”他低声开口，语调缓慢而认真，“我想过了，如果你真的想要分开，那我们就分开吧。”
  梁熙微微张大了嘴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  但他神情专注而温柔，不似作伪。
  “你…你说真的？”
  听出她话音中的期待与雀跃，唐逸垂下眼，隐去自己的黯然神伤。
  “嗯。你不是教我了吗，只有我想要的爱情，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。我不想再让你难过了。”
  听他这样诚恳，梁熙也有些羞愧。
  她咬了咬嘴唇，低着头像承认错误一般：“……我刚刚看你，是想看你的反应来着。我昨天那样说你，其实也并不公平。”
  “其实我知道，妈妈的死，不是你的错。只是你那样利用我，我怎么能不恨你？”
  梁熙反握住唐逸的手，十分真诚道：“以后，我会努力放下的。你也放下吧。就当，你对我的不好，是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换的。”
  她这样说，就是想要两清的意思。
  她说一句话，比旁人一万句还要伤他的心。
  唐逸心痛得仿若刀割，面上却浑然不觉。
  “好。”他只能答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