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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若星若辰      更新:2024-12-13 09:23      字数:5765
  热气氤氲,沿着微热水面升腾而上。
  时书肚子饿,端了份果盘晚一点来温泉池旁。烟雾缭绕,一派水色。屏风后倒映着树影,谢无炽上半身光裸,坐在石壁沿岸的温泉中,阖上眼皮。
  水纹在他身侧晃荡开,时书将果盘轻轻放下。谢无炽单手撑着额,温泉水洗去了一路的疲乏,他下午又接连议事开会,竟在小憩。
  时书心倏地静下来:“谢无炽这一路也很累吧??下午我还能躺着午休,但他从旻区赶路一回来,得处理这半个月积压的公务,与人社交,繁文缛节,再送我回城里。”
  “……终于回家了,休息休息也好。”
  时书小心下水,尽量不惊扰到他。
  但,谢无炽还是睁开了眼:“坐过来。”
  时书到他身旁,见谢无炽发缕沾水湿透,眼下有倦色。
  “辛苦你了啊谢老师,每天忙来忙去不容易!”时书露出笑容,轻轻拔开他耳边潮湿的乌发。
  一下,露出耳廓和下颌明晰凌洌的线,谢无炽似察觉到动作中的怜惜,垂下眼。
  谢无炽唇瓣生的很是矜贵淡漠,时书和他对视,水波被分开,谢无炽再抬眼时,分开了腿,荡漾水色下是刺青和其他暗色,道:“想玩我吗。”
  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  时书血冲到脑门:“谢无炽,你!……”
  零帧起手怎么躲?
  荡夫!
  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。
  时书对他一秒钟的怜爱,切换成了复杂的情绪。手放上去握住,水纹荡漾。
  谢无炽眼底愉悦,撑着下颌:“记得这个温泉池么?”
  时书膝盖抵着石壁,道:“当然记得了,我们刚确定恋爱关系不就是在这个温泉池?那时候说了当男朋友。真奇怪,居然就这么草率地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  谢无炽:“那时候,说炮友更恰当,你喜欢我的身体,但不认为爱我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时书,“这个,以前,那时候……。”
  “你对我有欲望,但心硬得要命。”谢无炽气音道,“现在,尝到我的味道了,和我打炮爽吗?”
  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  又开始了。
  时书反应过来:“谢无炽,你故意的吧?”他手上力道加重,“你知道……你知道……”
  时书脸一下变红,谢无炽喉结滚了一下,溢出喘气,双眼看着他:“知道什么?”
  “你故意的,你知道我喜欢你这样……”
  时书咬紧唇,想对他做个龇牙的动作,依言进行。谢无炽垂眼,淌着水流的胸膛和腹肌起伏着:“就事论事,和我打炮的快乐,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荣幸。”
  “…………”时书,“有这么自恋吗?神经啊。”
  时书往下望:“哼,我知道,你故意的,故意说这种话……”
  时书脑子里模糊,意识凌乱,被引导着往下想:“那天夜里的温泉池,你怎么碰着我?就那样,我很喜欢。”
  时书脑子发晕,重复。谢无炽漆黑的眉梢沾着水汽,水珠从鼻梁落下,平视时书:“还记得,你曾经怎么无情地刺伤我吗?”
  时书咬唇,脊背弯下来,往他怀里倒。谢无炽哑声,气息靠近:“曾经那么多次,我想和你发生亲密关系、和你更进一步,你却一直拒绝我,羞辱我的颜面,让我很不高兴。在潜安府,我想和你做爱想得要命,想让你触碰我,爱抚我的身体,宽慰我的病症,但你却毫不犹豫离开了我三个月去看望病重的裴文卿。”
  时书心缩得小小的,说不出来。
  “……分开了一年半再见面,我对待珍宝一样渴望爱护你,珍惜你。你却那么恨我、厌恶我,一边恨我,一边和以前毫不一样地、肆无忌惮触碰我的身体,控制我的快感,掌控我的喜乐,用性惩罚和羞辱我。”
  时书吻他的唇,说不出话。
  “你知道,我抗拒不了你施加给我的任何东西,无论好还是坏。”
  时书只想吻他。水流反复波动。
  时书颤声:“宝宝。”
  乌发在水中散开,被一层一层水纹推送。时书手上越来越熟练,抚着谢无炽的刺青和他的软肋之处。谢无炽是这么的强悍,强大,腰腹的肌肉起伏着,像雄性人鱼的腰脊。不过此时此刻,一切都在时书的控制之中。
  谢无炽喘气,在快感中撩起乌发,露出漆黑鲜明、蒙着水汽的英俊眉眼,腕骨为时书自残过的沉痂不褪。他背靠着石壁,水的波纹一层一层地荡开。
  时书的另一只手,抚摸他的下颌,再轻轻抚到唇瓣。
  “宝宝。”时书心口发疼。
  谢无炽和他对视,碰他的手被握住轻蹭了下脸,对视:“爱我吗?”
  时书:“爱。”
  “完整地告诉我。”
  “我爱你。”时书说。
  谢无炽牵着时书白净的手,轻吻,呼吸声越来越凌乱,被这句话的情绪击中,直到在时书的视线之中,腹肌剧烈起伏达到峰值。液体在水中散开,时书捧着他的脸吻他,情意稠密,手被放在那寓意黑暗的刺青上。
  缠绵温柔地,延长着谢无炽的快意。
  “那时候……你的心很硬,我有很多手段,但在你面前一筹莫展,以至于连话都不会说,我从来没有这么失去价值感,自怨自艾,失去自我认同,以为坚不可破的自我一直处于崩溃之中。”
  谢无炽骨节分明的手按住时书的细指,注视他的眼睛,道,“……不要松开,我喜欢你碰我这里。你碰我的时候,我感觉到你爱我。”
  时书知道,谢无炽的性瘾,对亲密关系的异常癖好,和开放的性观念。
  时书心一直很乱很乱,不知道说什么,他听着谢无炽的话,理解他曾经的痛苦。
  时书并不放开手,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:“那时候,我第一次来你的行辕找你,经过层层通报才见到你,等级分明,你位高权重,对我也很冷漠。”
  谢无炽:“我也有恨你的时候。”
  时书呼吸加急,谢无炽转了下话题,道:“……我现在还很有兴致。再玩重一点。”
  轻声的祈使。
  时书咬牙,加重着手上。谢无炽道:“大盛府的风雪夜,我有多恨你,如果不是被闯入的护卫救下,手腕已经断裂。那时候不顾一切说过我爱你,你却踩在脚下,什么也不管。”
  时书:“你伤了多久才好?”
  “半个月,皮肉的疤痕却一直不退,看到它,那个夜晚便会在脑海中复现。后来伤口不再疼痛,心里的感受却逐渐变重,我整宿整宿睡不着,所以只能转移疼痛。”
  时书不自觉攥紧手指。
  快感猝然,谢无炽眉眼一瞬失神,随机恢复焦点,用他充满煽动和诱惑的嗓音说:“喜欢看我这幅样子吗?你可以控制我,用你的手,我给你看我的任何一面。只需要你动手。”
  时书抚他的脸:“谢无炽。”
  说不清是心疼,还是什么情绪。
  谢无炽有病态的地方,也曾经因为病态,被他伤得更深,所以他让时书心疼。
  吻在一起,气息纠缠,时书坐到他腿上,一只手抱住他久经锻炼像狼背的肩胛骨,另一只手上下抚慰着他。他和谢无炽吻着,谢无炽气息有些混乱,时书从未想到过的亲密,以及爱欲,扩散在一切空气中。
  慢慢的。
  “啊……”
  谢无炽抚他的脸,洞察一切的双眼和他对视:“和我做爱爽吗?”
  时书:“嗯……”
  谢无炽微笑:“你以后的每日每夜,都会像现在这么爽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时书俊秀的眉拧起,伏在他怀里,下颌线分明:“谢无炽……”
  “享受我。”触及耳膜的哑声。
  谢无炽……你,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?。怎么会有这么爽的人……纯欲,几乎是欲的化身。
  时书脸红透汗湿:“你好像有八百个前男友……天天都在上床……”
  谢无炽:“我珍视自己的一切,不是见到谁,都想进行那种低级无序的性交。”
  “嗯……”时书和他深吻,舔着唇舌。
  时书觉得在做一场梦,梦境中的一切都成为了现实,光怪陆离梦幻的影子,倒映在眼底,他从来没想过,会和谢无炽一起纵身于这样陌生的情欲当中。
  他们情投意合,在这方面也正在磨合,并且越来越合拍。时书以前想过谈恋爱,但却是纯爱,一起散步骑车旅游,一起在阳光下大笑,一起在路灯下看风景,他从来没想到过爱情的这一层面。
  时书无法处理这一感受,慌张,无措,需要谢无炽吻他,哄他,安慰他,才能适应。
  热情而激烈的交合。
  烟斜雾横,白气挡住了温泉池中的秀色。
  在外侍奉的哑奴,听到池子里的动静,习惯性地上前来看,但在目睹这一幕后,立刻极其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  哑奴曾在东都皇宫任职,住在太监们的窝棚里,服侍着后宫的妃嫔,那时候就哑了,从皇宫退下来后被征用,自然什么都见过,什么都懂得。月俸极高,还有什么不满足的。
  树影挡住了月亮,再透出光亮,照在了屋子里。
  ……
  床榻上,蚊帐拿钩子吊起,谢无炽一身雪白明净的中衣,潮湿的乌发干燥披在肩头,靠着床栏翻看书籍,时书白净的脸正懒洋洋靠他怀里。
  时书困了,问: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
  “等你睡了,我要写这次去旻区策反宙池王的书信,八百里加急密呈给陛下。北军虽有权力,出战之事仍然需要请示。”
  时书:“你还写信?要写多久?不累吗?”
  “也许通宵。这封信件很急,军国大事不宜愆延。”谢无炽躺在床上,明显为了陪他睡着,“你说困了,先睡。”
  时书抱着他,很好奇很好奇:“那你通宵了,明天休息?”
  “明早去一趟公署,回大营处理军务。”
  时书:“啊?那你明晚几点回来。”
  “傍晚。”
  “你记得见缝插针睡觉,不要太累了,我找林盐盯着你休息。”时书闭着白净的眼皮,“傍晚?那明天我去白家屯,接子涵、来福,还有宋思南回来。还要把种子送过去。”
  时书现在心情很好。决定了,要好好爱这个世界,爱谢无炽,爱生活。
  谢无炽合上书卷,也许是在池子旁被反复示爱,竟然对杜子涵暂时消去了敌意,再坐片刻,轻轻起身去了书房。
  时书察觉到身旁他的离去,半夜醒过一次,走到门槛旁,窗外深夜,琉璃裁骨灯散发着淡淡光芒,谢无炽正面带思索执笔写信,一旁堆放着一摞一摞的书卷,临窗对月。
  时书围着他转了两圈,再回到了床榻上。陪在他身旁只会让谢无炽分心,一墙之隔,就让他专注地做事吧。
  时书睡着,似乎到了临近清早,身旁重新落下动静。谢无炽休息,约莫一个时辰,时书在一阵异样中醒来。
  谢无炽抱着他进入昨夜软着的地方,大清早做了一次,接着起床更衣,换上朱紫官袍,在人群的簇拥中出门离去。
  “…………”
  时书简直佩服,自己慢慢起了身。身上确实有一些不适之感,不过去白家屯坐的是马车,靠着软垫可以忍耐。
  一路上的风吹开发缕,时书都在想着昨夜,谢无炽说过的话,还有他这个人。
  “不可以再对他不好了,要对他好一点。”
  一路摇晃,眼看到了白家屯。一片绿荫盎然的村落,堡垒高筑,阡陌纵横。时书还没见到人就露出了明朗的笑,加快脚步,边走边喊:“来福!来福!我来福呢?”
  “旺旺旺!”一阵欢快的狗叫。
  “来福!来福!来福!快来快来快来!”
  来福隔着一片水田,正站在一株李子树下,疯狂摇尾巴,那螺旋桨快腾空起飞了。同时发出欣喜无比的狂叫:“旺旺旺旺旺旺旺旺旺旺!旺旺旺!”
  小书!小书!小书!
  你这三个月上哪儿去啦!怎么才来找我?
  来福纵身一跃,跳过田垄,冲刺成一道金色闪光,朝时书狂奔而来。
  时书:“卧槽,不好!”
  时书连忙想找个地方缓冲一下,但觉得对来福太残忍了,于是只好做了个马扎,稳住下盘,深呼吸了一下。
  “彭!”来福撞到他怀里那一瞬间,时书说了声“卧槽”,整条手臂直接麻了,往后翻滚一周半,连人带狗摔在丝瓜藤下。
  老子惹你没?
  时书在一阵七零八碎的疼痛中用力抱住来福:“来福!好狗!来福!”
  痛痛痛痛痛痛!
  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!
  “旺旺旺旺旺旺!旺旺旺旺旺旺!”
  小书啊小书啊!小书小书小书!
  旺旺旺旺小书!
  时书:“来福来福来福!”
  时书抱着来福艰难爬起来,看见两个黑漆漆的庄稼汉走近,问:“这谁啊?”
  杜子涵摘下草帽:“时书你什么眼神?”
  时书:“我靠,是你子涵,变化太大没认出来,不好意思。”
  杜子涵:“你到田里收两天苞米试试?”
  时书忍不住一阵爆笑,杜子涵把草帽一摔,猛地走过来拽他的衣服:“你死哪儿去了,三个月,我给你写的信一封没回,好不容易寄回来一封还有英语,写的就是你差点英勇就义的故事,我看看!”
  “哦对对对!”时书和谢无炽上床,衣服都没脱这么快过,“快看我的后背,男人的标志,伤疤。”
  脱了小半截:“哎,不对。”
  时书把衣角扯下来,若无其事:“过几天再给你吧,最近不太方便。”
  杜子涵:“我已经看见了。”
  时书:“…………”
  时书和一旁的宋思南打了个招呼。杜子涵一脸欲言又止:“我说,小伙子沉稳点吧。”
  时书:“……”
  时书:“总之,情况就是你看的这样。”
  几个人乱七八糟说了一会儿话,时书把种子搬下来,让他们种下,顺道去看了看先前被时书救回来的那母女。
  小女孩从绿叶里抱出个瓜,也不认识是什么,往时书怀里塞。这一家人看到时书都很高兴,拿筐装了许多瓜果,都是那晚时书背着她们,一起背回来的。
  时书拿出新的种子:“你们在这里住的习惯吗?”
  那个女人走路一瘸一拐:“习惯,谢大人对南逃来的遗民好。”
  对他们好,才有人心思归,其他人才会归附。
  时书:“习惯就好,这些种子可以种下,说不定能有新的收成。”
  和大家打完招呼,吃了顿午饭,便启程回燕州。宋思南极其兴奋,纵马狂奔:“终于能回仇军了,在这种了三个月的田,真是鸟不拉屎,我还是喜欢带兵驰骋疆场。”
  时书蹲在马车的前板上,清秀的脸上唇边叼了根草,只觉得心情很好,一切正往不错的方向发展。他催促着马匹,杜子涵颠得胃酸:“不是,这么急干什么啊?”
  时书:“你说呢,今晚回去和谢无炽一起吃饭。他最近很忙,早吃完早休息。”
  杜子涵:“……三个人的世界好拥挤啊。说说,去狁州的这一路怎么样?”
  时书脑海中闪过那些画面,和谢无炽在夏夜里拥吻,城楼外的医药棚户里处理尸体,贾乌丝竹之乱,舞女飞花飘扬,还有那个死里逃生、望着月亮一步一步向前走的夜晚,被谢无炽背回去,一口一口哄他吃饭,再到遇见小树,一起踏上去旻区深山的道路……
  时书眉眼俊美,一笑就少年气十足:“还可以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杜子涵看他的笑,“热恋期是吧?”
  现在才算热恋期。
  千万不能让子涵知道他和谢无炽的恋爱细节,不会有人理解这段爱恨情仇的!
  马车终于进了燕州城,城内正是当集之日,人来人往十分热闹。
  宋思南回了仇军营,时书领着杜子涵和来福回府,杜子涵捂着肚子:“哎哟,一想到要见谢哥,紧张得肚子疼。”
  “不要怕,子涵,你不比谢无炽差。”
  杜子涵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  行辕大府外不远有茶摊,两个人坐着聊了这三个月的事,杜子涵致力于教那个小女孩数学,但她就是不学,爱种地,爱习武,时书也把旻区的事情绘声绘色跟他讲了。到下午五六点时,好几骑骏马从不远处专属的阔道上飞驰而来,马蹄声阵阵,只见衣袂被风掠起,即刻有人跳下马来,替最前方的人牵住马匹的缰绳。
  谢无炽随手扔了马鞭,身影高大挺拔,一身武官长袍。时书说:“怎么以前没发现,谢无炽长得这么帅?”
  杜子涵:“你以前没发现???你说过多少次他长得帅了?”
  时书:“……”
  两个人进行了一段迷之对话,时书上前跟他汇合,谢无炽的目光也放在了时书身上。
  看到他的那一刻,昨晚温泉池边的记忆便浮出,那在他麦色的肩颈和皮肤上滚落的水珠,饱满年轻的皮肤质感,和被他揉的肉柱,水雾中谢无炽与他对视的视线,呼出的气息,都回到了脑海中。
  谢无炽走近,目光垂视时书,道:“回府了。”
  时书回头:“子涵,走。”
  这到底是什么感觉。
  一看见谢无炽就有种触电的微麻感。
  时书再看他一眼,谢无炽挺直的鼻梁漠然生冷,侧过脸看他,几乎是一刹那,似乎也想到了昨晚和今晨的回忆。
  时书的脸一下绯红,抓着头发。
  谢无炽垂下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