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两个以后拍戏的时候，如果用普通话没感觉，可以用粤语对戏。”
  张秦川拿着剧本，先说了一句。
  旁边的张松文看了眼对面的李明。
  “导演，我可以讲普通话的，以你的剧组为主就好。”
  “厂长我也不用。”
  “那也行，随你的。”
  张秦川打量了一眼张松文，这货要是扮年轻，很不容易。
  有时候想想，上部剧不火，是不是张松文没有什么偶像感啊？
  但如果让他演老气，那就好办了，张松文本来就老气，哪怕他和李明之间差了十岁，但两人站在一起，看起来跟同龄人似的。
  到时候发型再弄个小卷毛，再加上张松文标志性的小眼睛，谁说他不像朝鲜族？！
  眼见张秦川低声和张松文交谈，李明笑了笑，低着头看剧本。
  签约之前，他大致只扫了几眼剧本，本来他最近比较忙，没想着这么快拍戏，专辑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做。
  但挨不住有熟人介绍，又推脱不了，最后只能接了这部戏，就连片酬给的都是友情价，要不然
  八百万片酬是谁都能请到四大天王的？
  现在这么细看剧本，李明发现这部戏好像跟无间道有点像。
  这几年因为无间道系列，整个亚洲好像都很流行警察卧底这個题材的电影，国外也有很多模仿的，没想到这位张导也要拍这种题材的。
  不过如今到了他李明来演卧底。
  而且不同于香江的无间道，为了过审，无间道国内上映版本的结局还是没踩线的。
  但这部剧不同，最后好像真的是警察黑化了。
  哪怕是背景设置在韩国，就这么尺度就这么过审了？
  李明对这方面有那么一丢丢疑惑。
  但张秦川不说，他一个演员也不好问
  东方影视制片厂，食堂内。
  “怎么全是剩菜啊？这让人怎么吃？”
  短发，带了个发夹，一身休闲装，二十多岁的女人，正操着一口带点港味的普通话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
  东方厂一般情况下，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两点左右是休息时间。
  只要在这个时间段之内，食堂都是有饭的。
  一般情况下，各部门就餐时间都是微微错开的，没有强制规定，只是大家长时间形成的默契，毕竟乱糟糟的一堆人一起吃饭也不舒服，都是前后错开十来分钟，交叉吃饭。
  后来自从厂里对游客开放后，这个时间就压缩了一点，一般情况下都赶在一点之前吃完饭，剩下的时间食堂里基本只剩下游客，还有几个晚吃饭的接待员。
  这次过来拍戏的李明，也要按照张秦川的规矩，全程跟剧组一起，先到厂里来开发布会，然后还有几天的剧本围读，最后等东西都收拾好后，大家再一起去东北。
  李明来东方厂，可不是他自己来的，他还带了他的几位助理。
  这里面有负责生活的，负责法律的，负责和香江经纪人那边保持联系的，零零总总带了五个人。
  这些人第一次来东方厂，就有点不懂规矩了，到了饭点这周围又没有其他的饭点，他们虽然知道食堂开饭的时间。
  但按照他们的“正常思维”，哪怕是来了东方厂，对方最起码要给他整个包间，开个小灶什么的吧？
  哪像现在这样，就吃大锅饭？
  虽然这些菜式都是自助的，但现在这种一整托盘的菜，眼看都快见底、没剩下多少了，这不就是剩饭嘛？
  领头的助理当即就不高兴了，拿着夹菜的夹子在托盘里左右挑了挑，有些嫌弃的直接把夹子丢进托盘里。
  “狗吃的都比这些好吧？你们领导呢？就让我们吃这些剩饭？”
  贾兵身上带着围裙，本来这会儿他也要去参加剧本围读会的，但他本身还是个厨子，要等食堂的活儿忙完了才能去。
  已经快两点了，他本来都准备把剩菜收拾收拾让人送走呢，眼下又来了几人。
  本来看见这几个人，他还以为对方是游客呢，有些游客不知道东方厂的门道，错过了饭点，这情有可原，如果哪天真的没菜了，但凡好好说话，现给他们炒几个菜都行。
  但现在对方口气这么大，一句狗都吃的比这些好，这就让贾兵不乐意了。
  整个东方厂上至厂长，下至员工，吃的都是这些饭，现在有人站在这些饭前，来一句狗都吃的比这些好？
  又不是没的吃了，都是干干净净的饭菜，只不过前面吃的人多，菜剩下的不多了，这种情况很正常的，再说又不是趴在托盘上吃饭，大家都是把菜放到餐盘里端走吃，这么好的条件，这有啥的？
  “哎哎哎，你那夹子往哪丢呢？”
  刚站起身准备说一句，贾兵就看见领头那女的把夹菜的夹子直接丢托盘里了。
  这一下他就急了，这不是糟蹋东西吗？
  “你是这里领导？伱们就让我们吃这些垃圾？”
  “你说话放干净点儿！”
  “什么干净？你们的饭菜这么差，还不让人说？”
  领头的女的见贾兵先指责她，顿时也不乐意的，单手掐着腰，右手指着贾兵的鼻子。
  “哎卧槽”
  贾兵刚准备说什么，突然看见一个小年轻端着餐盘朝这边过来。
  这个人他知道，是个朝鲜族，据说以前是跟着厂长在韩国那边的，平时不太喜欢说话，两人关系挺一般的。
  这货在东方厂，没混进剧务组，好像是开车技术挺好的，在司机班开车，以前是开大巴负责接送厂里的员工上下班，后来因为话少、面相稍微和善些，就被分到了开校车，也就是接送旁边幼儿园那些小孩子上下学。
  平时这位都是等忙完了才来吃饭的，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么晚
  “还有饭没了？”
  “有哎，那个别吃了，她把夹子都丢菜盘子里了。”
  眼见这货问了一声，贾兵赶紧招呼他打饭，顺便提醒一句。
  看见溜肉段的托盘里放着个夹子，小年轻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几人，着重看了眼领头的那个女的。
  “游客？”
  他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人，以为是游客。
  “不是，跟着演员来的助理人员，嫌咱们饭菜不好，刚还说呢，狗都不吃。”
  “？”
  本来这话是贾兵顺嘴说的，他说完领头那女的还下意识点点头。
  但小轻听到这话，脸色就不对劲儿了。
  在朝鲜族的观念里，狗是一种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，朋友之间开玩笑的时候骂一句狗崽子还情有可原。
  但说他吃的饭狗都不吃，这骂的就非常恶毒了
  “把夹子拿出来！”
  小年轻阴着脸，指了指托盘里的东西。
  “你在跟我说话？”
  领头的女的听到他这个语气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年轻。
  这货眼睛也不大，光看长相真的是很普通，关键是个子也不高，可能还不到一米七，就这么站在她面前，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对她说话！
  她是谁啊？
  虽然她不是李明的经纪人，但她是负责管理李明整个助理团队的，这些年不管到哪个剧组，人家都得让她三分。
  今天，就在这个小破食堂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鳖，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？
  “啪！”
  毫无征兆的，小年轻放下餐盘，一巴掌就扇到领头女人的脸上。
  “拿出来！”
  “？”
  女人哆哆嗦嗦的伸出左手，摸着脸蛋，有点傻眼，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打她。
  “你”
  “啪！”
  “我叫你拿出来！”
  小年轻还是面无表情，又给了女人一巴掌。
  “哎你怎么打人呢？！”
  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，这可是他们老大，居然被打了。
  刚伸手推搡一下小年轻，伸出去的手却突然被对方捏住了。
  “？”
  “动手？”
  小年轻一扭头，看着伸手的人。
  “不是你怎么打人呢？”
  “打你怎么了？”
  “啪！”
  说着话，小年轻又给了这个说话的人一巴掌
  随着这一巴掌下去，周围人都懵了，他打人的感觉，好像理所应当，甚至带点高高在上的感觉，就感觉他不是在打人，而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。
  但几巴掌下去，眼见对方就一人，李明的助理这边可是足足有五人！
  后边有一人当即拎起拳头，从后面照着小年轻的头就锤去。
  “你个扑街！”
  “啊”
  拳头还没落下，迎接他的是一个侧踹。
  整个人都被蹬飞了
  随着这一脚，几个人瞬间争执在一起，看上去好像是五个人围攻一个，但
  “哎？哎！怎么打起来了？”
  贾兵在里面也看傻眼了，这个小李平时闷声不响的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，没想到说动手就动手。
  连围裙都顾不得取下，贾兵赶紧绕道想跑出去拉架。
  等他从走廊尽头绕出来的时候，对方五个人已经全躺了，领头那个女的正捂着脸低声哭泣，站在贾兵这个角度，甚至还能看见她透过捂着脸的手缝隙，在偷偷看小年轻。
  “这”
  “我大哥都没骂过我狗崽子，你们骂我吃的不如狗？”
  小年轻在身上擦了擦手，端起旁边的餐盘，继续打菜，好像刚刚打了几个人，丝毫不能影响他吃饭。
  贾兵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打好饭，然后坐在旁边自顾自的吃饭，又看了眼地上不敢动的几个人。
  这咋办？
  打电话吧
  “了不了解朝鲜族？”
  “导演，我前几年在韩国接过一部戏，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，我还会说一点韩语。”
  李明笑着和张秦川聊剧情。
  “哦？那倒是方便了”
  张秦川还真没没关心过李明拍过什么戏，现在听他这么说，倒是有些意外之喜。
  “我们厂有一些韩国籍员工，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，我会让他们帮你。”
  李明点点头，刚想和张松文聊聊，突然听到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。
  “进来！”
  看着进来的人，李明一愣。
  居然是自己的助理，而且看样子眼睛红红的，妆都哭花了，脸也有些肿，这是被打了？
  “怎么回事？”
  张秦川看着崔贞媛领着贾兵，还有旁边一个女的。
  这个阵仗，这是咋了？
  “阿明，他们打人！我”
  领头的女人看见李明，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，张口就带着哭腔，但刚说了一句话，看着安静的会议室，所有人都看着她，刚刚憋足的气势，被这个气氛也搞得一愣。
  “慢慢说，小贾，咋回事？”
  张秦川把目光看向贾兵
  “呃厂长，是这样的。”
  贾兵搓了搓手，把刚刚的事还原了一番，当然了涉及到这个女的如何嚣张跋扈的桥段，贾兵也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点点
  听完贾兵的讲述，张秦川微微沉吟。
  “小李咋样？有事没？”
  “？”
  贾兵没想到张秦川第一个问的居然是这个。
  愣了一下磕磕巴巴道：“呃应该没事吧，我来的时候，他还在吃饭呢。”
  “能吃饭就是没事吗？嗯？”
  张秦川声音猛地拔高，吓了贾兵一跳。
  “他现在是干什么的？校车司机！还兼职保护那些小孩子，他平时的工作不仅要注意自己，还牵扯到那么多小孩子的安全，你说没事就没事了！”
  “万一因为他手受伤了，路上开车的时候一个没扶稳方向盘，真出事了，谁负责？你负责，还是我负责？”
  扭头看向捂着脸愣在原地的女人，张秦川眯着眼看着她。
  其他内地的剧组怎么对待这些港星的，他以前有过耳闻。
  但到了他这里，不被针对已经够好了，而且因为他听刘志平说这个李明口碑很好，才对他有些另眼相看的。
  但这个态度也就到这里了，慈善谁没做过呀，他现在到了东方厂，到了剧组，首先是个演员，也没比谁高一等。
  至于他带来的助理，助理怎么了？
  到了东方厂，也得守规矩，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？
  “李先生，我希望你管好你的人，这种情况不要有下一次，另外从今天开始，你的这些助理不要再进我们厂了，我们厂不欢迎他们。”
  “？？？”
  李明就算脾气再好，这会儿也有点懵。
  这可是打人啊！
  脸都打肿了，导演居然不关心一下，反而让他的助理以后不要再进厂了？
  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，让他甚至有点怀疑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