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红艳这么说的目的我不得而知。
  只知道她真的没在胡总的公司干了。
  那天我跟胡总一起在石总家里喝茶，他亲口向我证实了这件事。
  胡总还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，这些年他也没有亏待周红艳。
  失去了一位得力干将，我替他感到惋惜。
  不过我也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，有点‘此地无银三百两’的意思。
  因为我跟他坦白，周红艳离职这件事与我无关。
  胡总当时还自嘲道:他老啦，比不上我们这些年轻人。
  所以我觉得自己有时候的情商真的很低，说话不带脑子。
  周红艳离职后闲赋在家，偶尔会打电话约我去‘馨香茶园’喝茶，我一般都会拒绝她。
  不是因为工作忙，而是罗芳芳快要生了，我现在每天都陪在她身边。
  她还在幻想生儿子，不然她爸妈都会觉得脸上无光。
  她爸妈这辈子养两个闺女，做梦都想她生个带‘把’的。
  连罗艳艳都私底下跟我说，如果她姐姐这次还是生个女儿的话，估计她爸妈几天都吃不下饭。
  我妈和我一样，觉得生儿生女都无所谓，女儿长大了说不定还比儿子孝顺。
  一九九五年农历五月五。
  这天是端午节，我妈在家里包粽子，也让兰英表姐来帮忙。
  罗芳芳中午吃了两个糯米粽子，下午觉得肚子有些疼，我们赶忙把她送到了县医院。
  下午四点零八分，她顺利诞下一名女婴，也是我的第四个孩子。
 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，但罗芳芳还是哭了，怪自己的肚皮不争气。
  同一天晚上的八点钟，花狗老婆在卫生院生了个儿子，他竟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报喜。
  我也告诉他罗芳芳生了个女儿。
  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，花狗说这是缘分，想与我们订下娃娃亲。
  他想得倒美，儿子一出生就想白捡一个儿媳妇，哪有这么好的事？
  我故意在罗芳芳面前说，我陈爱国的千金就是掌上明珠，她比我的命都重要。
  罗芳芳的情绪才稍稍好一点。
  当天晚上张春梅也来医院看望罗芳芳。
  我生怕她说错话，只让她在病房里待了一分钟，就把她撵了出来。
  她心里是有些舒坦，在我面前表现得满面春风。
  我让她滚。
  她朝我眨了一下眼睛，哼着小曲离开了。
  ‘狗日的婆娘，’ 我心里骂了她一句。
  这件事我还没有打电话告诉四婶，我让我妈去跟四婶说。
  我原以为四婶会抽空来一趟城里。
  直到罗芳芳出了医院，又在家里坐了几天月子，四婶始终都没有来。
  “哎，也不怪她……，” 我妈在我面前这样说道。
  我决定亲自给四婶打电话，让她过来看一眼孙女。
  其实是不想让罗芳芳伤心。
  “我走不开，等她满月再说……，”
  四婶挂了我电话。
  我便跟罗芳芳撒谎，说四婶最近有点感冒，怕传染到孩子，过几天就会来。
  辉辉和娇娇见自己多了个妹妹，觉得很好玩，每天放学回来都要揭开襁褓看好几次。
  “爸爸，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？” 辉辉问我。
  孩子都出生十来天了，我还没有想过给她取名，罗芳芳也不提醒我。
  大女儿叫罗娇，二女儿叫罗……什么呢？
  我想了一晚上，始终没有想到满意的名字，就让罗芳芳想一个。
  “她不是你的千金宝贝吗？你怎么连名都想不出来？虚伪……，”
  我哪能让罗芳芳这样说我？
  最后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名字——罗萍，寓意女儿平平安安。
  我妈和罗芳芳都不喜欢这个名字，连张春梅听后都暗暗发笑。
  那我就真想不出来了。
  直到女儿满月后，名字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，我们只能叫她‘二丫头’。
  后来干脆就叫‘丫丫’。
  我们还是为丫丫举办了隆重的满月宴。
  并非我的本意，是因为给我们送礼的人太多了，按规矩怎么也得请人家吃一顿。
  四婶也是在这天才进城，她两手空空，连个红包都没给孩子准备。
  我妈好歹还意思了一下，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孩子一个大红包。
  罗芳芳暗暗泪流，我觉得她很可怜，生儿生女是老天爷决定的，跟她有什么关系？
  除了我之外，只有兰英表姐来安慰她。
  “芳芳，你有两个女儿已经很好了，哪像我？别人肯定会在背后说我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……，”
  兰英表姐陪着罗芳芳掉了几滴眼泪，也一下宽了罗芳芳的心。
  “大嫂，你别着急，慢慢来，心态很重要……，”
  “哎，光心态好有什么用？爱国他哥又不常在身边……，”
  是啊。
  我妈在我面前也经常这样叹气。
  四婶吃完中午饭后还是过来抱了一下孩子。
  她跟我说，生女儿的原因可能是老家房子的风水问题。
  “你们还要继续生，又不是缴不起罚款，等新房子修好后你们回去住过十天半月……，”
  我说道:“妈，有两个女儿我也很知足，算了吧。”
  “算什么算？我就要争这一口气。”
  简直是不可理喻。
  我真想问她当年为什么不自己生个儿子出来。
  张春梅这次也有点过分，她给丫丫封了一个八千八百块钱的大红包，并亲手交到罗芳芳手里。
  “芳姐，感谢你又给辉辉生了个妹妹，嘻嘻……，”
  后来我问她笑那两声是什么意思？
  “高兴嘛，老公，你喜得千金，难道不高兴吗？”
  那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她，可能她听后会更加高兴。
  “清清要把孩子给我送回来，她是想逗我离婚，然后去她那里发展，我目前正在考虑……，”
  这段时间苏清清又给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，她还是那句话，要么我去，要么她把孩子送回来。
  “什么？陈爱国，你这个没良心的，你居然想离婚？”
  “不是我想离婚，是清清逼我离婚……，”
  “清清？你叫得可真亲热啊，那个老女人可以逼你，我也不是吃素的……，”
  我终于把张春梅气哭了，她不是高兴吗？继续高兴啊。
  我这次没有哄她，因为我也很烦，就坐在她旁边抽烟。
  和罗芳芳离婚是不可能的。
  苏清清要真敢把孩子给我送回来，我就……，
  “梅儿，梅儿……，你愿不愿意帮我养孩子？”
  张春梅不明白我的意思，脸上挂着泪可怜巴巴地眼望着我。
  “是这样的，万一……，假如……，清清她把孩子给我送回来，你愿不愿意帮我把孩子带大？”
  她想了想，最后才点了点头。
  “爱国，只要你不跟她在一起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。”
  “其实吧……，我也倒想去南方发展，把公司交给你好不好？”
  我故意这样说，是想试探一下张春梅要钱还是要我，虽然知道她对我是真心的。
  “谁要你的公司？我只要你的人，如果你敢去南方，我也要带上儿子跟着你去，把制衣厂交给芳姐。”
  张春梅是个很会撒娇的女人，主动倒在我怀里，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有干。
  她又叫我‘老公’，还让我答应她。
  “老公，辉辉才是你唯一的儿子，她生的儿子说不定是个杂种，你不要被她骗了。”
  “清清不会骗我……，”
  “你不准这样叫她……，”
  张春梅在我脸上咬了一口。
  她隔天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罗芳芳，并表明自己的立场，声称不会让苏清清的阴谋得逞。
  罗芳芳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我生气，她多少还是有些自信。
  就算我有再多的女人，她也是我的正妻。
  “芳姐，那个女人可是当过领导的，手段比我高明，你不要不当回事。”
  张春梅比罗芳芳还着急，当着我的面就把这种话说出来。
  “你是怕自己吃亏吧，如果陈爱国答应娶你，你会不高兴他跟我离婚吗？”
  “我……，”
  张春梅被说中了心事，尴尬不已，便从我手里抱过丫丫逗起来。
  我才舍不得给她抱，又抢了回来。
  都说二女儿丫丫长得像我，我看也是，每天都要让她在我怀里睡觉。
  我妈说这样要不得，会惯坏她的。
  好像也是，现在只要把丫丫放在床上她就会哭，必须抱在怀里才行。
  “妈，那是他的千金，就让他惯吧。”